Monday, June 13, 2005

【原創長篇連載小說】你下班了嗎?第二話—非要穿黑衣不可的黑道中人

第一話—生鏽的英女皇頭

第二話—非要穿黑衣不可的黑道中人

難道向現實低頭真的值得慶賀嗎?

在世俗人的眼光裡也許是的。

我們又慶祝了。

慶祝的目的一樣—都是慶祝我找到一份「正當」職業;慶祝地點一樣—都是我家附近的紫荊樓;只是時間和派對的參與者不同—時間改為晚上,出席者有我的父母、妹妹、祖父母、幾個叔父嬸嬸、幾個堂兄弟姊妹,總共十二人。

還有什麼不同呢?

「讓我們為小詠終於找到一份『正當』的暑期工乾杯!並預祝她明天第一天上班順順利利!」爸爸突然舉起啤酒叫道。

大家都和應起來,喝啤酒的舉啤酒,喝可樂的舉可樂,喝橙汁的舉橙汁,喝茶的舉茶。

飲料都一下子被舉到縷縷白煙之上。

白煙的源頭是滾燙的鴛鴦湯。

今次的慶祝活動是爸爸全盤策劃的。他在我們家附近的屋村酒樓訂了一間廂房,call了很多親戚。我們今晚吃火鍋。

跟上次與友人的午茶小聚不同極了,今次的慶祝場面盛大得多。

面對著這樣的環境,幸好飯桌不是長方形,否則我會幻想自己在吃最後的晚餐。

我就是這麼愛胡思亂想的。我的「妄想症」有多麼嚴重你知道嗎?

此時《無間道外傳》葡萄乾眼睛服務生 (下略稱此君為葡萄乾) 捧著一碟鱔魚進房並放到我的跟前。

是爸爸替我點的,他知我最愛吃。

咸魚今趟不吃同類,改吃異族鱔魚。 (不明白嗎?Sorry. 我又病發了。)

我瞄了葡萄乾一眼。他的眼神仍然是跟上次一樣銳利得來帶點漫不經心。不知他出房後是不是又回到吧枱那兒呢?

我上次雖然發現了那個兩元硬幣被掉包,但卻不知為什麼很下意識地沒有把這件事說給阿愛她們知道。

這成為了我和葡萄乾之間的秘密。

為什麼他要拿出一枚不屬於我們的硬幣來替我們付賬?

終有一天我會親手解開這個謎團。

心血來潮又想上廁所。

出到廂房外,看到大大小小的圓桌都若隱若現在白煙瀰漫之中。

也難怪。現在香港普遍的酒樓不是以「一蚊雞」作招徠就是以「$38任食火鍋」作賣點。

即使現在是炎炎夏日。

香港人的長處就是「跟風」。

不是說香港人沒有創意。周星馳說過香港人的創意在於「抄」,「抄」完後再modify成自己的東西。

回想起兩個月前「紫荊樓」的前身原是「一品火鍋酒家」,每晚供應著「$58任食火鍋」。

後來還是抵受不住市道不景氣而結業。

現在輪到紫荊樓的「$38任食火鍋」,不知眼前白煙瀰漫的如此空前盛況還會維持多久?

上完廁所,步行回我們的廂房途中經過另一間廂房。

那間房的房門半掩。

我好奇地在外面窺看,驚覺內裡竟有二十來個全都穿著黑衣的大漢!

其中一個五十來歲、唯一一個在室內也戴著黑超的大漢,看似是他們的老大。

他們的桌上不是放著火鍋,而是一碟碟昂貴的小菜! (WOW! 有鮑片呢!)

他們該是整間紫荊樓唯一不點火鍋的食客吧!

莫非他們是一群社會上有勢力人士?

看他們吃東西的神態和說話的語氣都是粗手粗腳的,該離估計不遠了。

根據我二十年來的觀人經驗,不同類型的人都有不同的特徵,以讓外人好好識辨。

例如黑道中人會穿黑皮夾、秘書小姐會有一雙誘人的長腿和—這個是不久前發現的—酒樓服務生會有銳利的眼神 (?) 。

因此我有理由相信這間廂房裡的人是黑社會!

頓時感到有點不知所措,心裡只想著快點回房。突然背後傳來聲如洪鐘的一哮︰「妳在鬼鬼祟祟幹什麼?!」

本來驚魂未定的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咆哮嚇得魂飛魄散,轉背就見到一身健碩的肌肉和一張兇狠的臉。

房裡的大漢都把注視點集中在我身上,大叫著︰「幹什麼!」

媽呀!我還未達成當一個偉大編劇的夢想!我還不想死!

「妳偷窺!」緊接著的是迎面一記強而有力的抓勾!

一個黑影及時竄到了我和黑道大漢的中間,並用了一尊類似冬瓜的物體撥開了黑道大漢的抓手;幾乎在同一時間來了個俐落的轉身,轉身的時候茄子的香味彷彿曾在我的鼻孔前一飄而過!

一切都像快速搜畫,一連串動作都在黑道大漢準備伸手向我施襲後一秒內傾巢而出,並且救了我的小命!

好俊身手!

我的肉眼在一連串快鏡頭衝擊下適應過來後,才意識到這時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制服的服務生背影。

「先生,請問要先上冬瓜盅還是魚香茄子煲?」站在我跟前服務生左手捧著冬瓜盅右手捧著魚香茄子煲,有禮地問在他身前的黑道大漢。

「呀… …」四肢發達的人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一起上吧!」房裡的黑超老大用他夾雜著鄭州鄉音的廣東話大喊出來。

「是的。」服務生禮貌地回答過後,把他的腦袋微微傾轉過來,似要跟在他身後的我說話。

他轉頭的幅度很小,我不能完全看到他的臉孔,但我卻能清楚看到他堅定的眼神!

是葡萄乾!

「小姐,妳認錯房間了。妳的房間在隔壁。」

「哦。謝謝。」我忙不迭回應,然後迅速跑回所屬的廂房。

回到房後,媽媽見我臉色蒼白,便問︰「妳幹嘛上廁所上那麼久?妳瀉肚子嗎?」

我沒有回答她。我根本思考不到回應她的答案。

因為我的腦袋正忙著重組剛才的畫面;重新剪接再慢鏡重溫。

那一記柔中帶剛的四兩撥千斤… …

那一下俐落而飄逸的轉身… …

那一雙深邃的眼睛… …

叫人靈魂出竅的回望!

是《Matrix》!是《Matrix》裡的Keanu Reeves!

呀… …慢著。他的眼睛那麼小,充其量只可以形容為Keanu Reeves的《龍咁威》版。

儘管這樣,葡萄乾已成為了我生命中的一個人物。

他給我重新塑造了一個酒樓服務生形象。

酒樓服務生的特徵原來不只銳利的眼神。

他是來自matrix的救世者。

「先生,請問要先上冬瓜盅還是魚香茄子煲?」

Will you take the red pills or the blue pills?

「小姐,妳認錯房間了。妳的房間在隔壁。」

Follow the white rabbit…

望著熱鍋上徐徐上升的白煙,我彷彿能從中窺到了matrix裡的虛擬奇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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