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February 01, 2015

舊信 (寫於2011年3月5日)

我1直以為,諸多要求的女朋友才會被人嫌棄啊,想不到,原來無欲無求的女朋友也會惹人不喜歡呢 (笑)

你昨晚要我想想自己需要什麼,我真的整晚在想啊,連睡著了做著夢也在請教朋友,害我醒過來後真的以為自己找了那朋友吃飯呢 (笑)

你說得對啊,也許我真的讓你很難明白我。也許你以前的女友都能清楚地告訴你她們的需求和不滿,讓你了解你要再多做些什麼才能滿足他們。但我好像從小到大都不懂採取這種讓人了解的方式

所以小時候大家都覺得我很乖,爸媽會覺得無論買什麼玩具給我我都喜歡玩,即使不買也沒問題,我會自己跑去玩手指。但其實我很想玩派對芭比啊!只是我知道爸媽會覺得那很貴,買給我會讓他們為難,所以我會說沒所謂,即使買10蚊1個老翻hello mimi核突公仔我也喜歡

朋友約我到哪裡玩什麼我都答應—吃飯看戲逛街喝酒唱k打球游泳遠足拍照看舞台劇交響樂演唱會我統統都參加,也許是因為我真的很珍惜這些朋友,也許是因為我不想錯過和他們在1起的任何時光,實情也許是,我想他們都喜歡我,我不想他們背後說我諸多挑剔因而嫌棄我。所以從小到大朋友給我的評價都是,WENDY最沒所謂啊,最好相處啊,有什麼事都可以找她啊。這樣我會覺得很開心

這讓我漸漸習慣壓抑自己真正的喜惡,像自我應驗預言1樣,只要我不停說服自己是沒所謂的人,不停對人說我是沒所謂啊,我是沒所謂啊,我就真的變成沒所謂了

畢竟我真的覺得,別人根本沒義務滿足自己啊,有些事如果自己做也會覺得為難的話,我怎可能要求別人為我做呢?也許壓抑自己的喜惡也有好處啊,就是讓自己要求變低,有些事不能要求別人滿足自己,那麼即使自己滿足自己也很容易啊!所以我即使1個人看書1個人看戲1個人發呆也可以很自在,因為我對滿足的要求太低了

到長大了和人拍拖,我也以為這是自己的優點啊。我發現我的男朋友原來都有1個共同點,就是異性緣旺盛。不只你,我以前的男朋友都是有很多很多好很多女性朋友的,而且他們對女性朋友都是好好的。初時我都會覺得不是滋味啊,對於他們對女性朋友比對我好的事我都會耿耿於懷。我沒發覺這都歸咎於我凡事都表現得沒所謂的習慣—「反正不陪妳也沒關係,所以我就可以多陪她們了,妳也不會介意啦」;「反正陪妳吃什麼也沒關係,她們說要我和她們吃貴價甜品buffet,妳也不會介意啦」;「反正不送妳回家也沒關係,那我送她們回家,妳也不介意啦」……

起初我也會暗暗介意啊,但轉念又想他們根本沒義務滿足我啊,那我也不應介意啦。這應該是種惡性循環吧,我越表現得沒所謂,他們就越不會想花心機滿足我,那麼我就變得越沒所謂,他們就越不明白我需要什麼,於是距離就越來越遠了

謝謝你提醒我,這是我每次戀愛都會不為意踏中的地雷

每段失敗的戀愛,都有問題,都有答案,答案其實都在問題之中

我昨晚1直在哭,真的不是因為你說話太嚴厲或者語氣不好,你千萬不要怪責自己。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悲從中來而已。我只是覺得慚愧,為什麼我總是死在這裡?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我很討厭自己這樣

我以前的男友,1個住香港仔,1個住沙田,我都叫他們不要送我回家。你不覺得要他們送1個住在將軍澳的女友回家太為難了嗎?所以我都叫他們不要送啊。只是有1次,我和那個住沙田的男友拍完拖分別以後,我像如常1樣1個人去搭地鐵,他去搭火車,待我上到地鐵車廂以後,突然回頭1看,他竟然就在我後面啊!原來他1直在後面偷偷跟著我想送我回家。他知道我嘴裡1定說不送回家也沒關係,所以只好偷偷做了。其實我真的不需要他送我回家啊,即使我是路痴但至少我也懂得回家的路啊。但原來有人送回家是那麼開心和感動的,這個經歷這個感覺我1輩子都記得

原來我喜歡男友為我做的事跟普通女生大同小異啊,只是我不太懂得要求,所以變得沒要求罷了

不要誤會啊,我不是要你也像這樣偷偷送我回家—因為「同1招對付聖鬥士是沒用的」(笑)

真的,我真的覺得遇上你和讓你喜歡我已經10分幸運了,你真的不需要多做些什麼,極其量只是偶爾抱抱我,偶爾在我嚷著不要你送回家也堅持送我回家,偶爾帶我去試新的餐廳,偶爾買無聊的小禮物哄我,我就覺得好幸福了。其餘時間,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喜歡罵我就罵,喜歡說髒話就說,反正我就是變態得喜歡你用髒話罵我啊(笑)

對了,昨天我下班時說你只要到地鐵站等我就好,誰知你竟然堅持到公司樓下接我啊!雖然理性地想這是沒必要的,但其實我覺得很窩心,也很感激,謝謝你(笑)

我是那種對萬事萬物都無限感恩的人。你不覺得嗎,像我和你,都在同1個時代生存在宇宙裡的銀河系裡的太陽系裡的地球裡的香港,我們都是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們能認識,還要能互相喜歡,是多麼多麼不容易的事啊!機率是多麼多麼的低啊!只要當中1樣出錯了,結果就會不同啊!比如說如果你誕生在銀河系,我誕生在B-7393275930星系;比如說你是火星人我是巴魯坦星人;比如說你是豬我是草泥馬;比如我們都是男人而我們都是直的;以上任何1個狀況,都不能讓我們互相喜歡啊,都不能讓你現在讀到這封信啊!所以我事無大小都會感恩都會珍惜的。即使是踩狗屎,你不覺得嗎,讓生存在宇宙裡的銀河系裡的太陽系裡的地球裡的香港的我竟然在2011年3月5日下午3時12分在闊167.8厘米的赫德街的行人道的正中央偏左6.6厘米踏到了1團由1隻同樣生存在宇宙裡的銀河系裡的太陽系裡的地球裡的香港的唐狗在2011年3月5日下午2時56分在闊167.8厘米的赫德街的行人道的正中央偏左6.6厘米拉的屎,是多麼多麼有緣份的事啊!像這種要n個碰巧才能造就的事,是值得紀念和珍惜的啊

所以我會很感激和很珍惜能遇上你

我有1個朋友,他很容易對事情產生不滿,為了改變自己,於是他強迫自己每天在blog裡寫3件覺得愉快和感恩的事,以提醒自己,其實自己很幸福。他也呼籲身邊的親友效法他,特別是那些很難覺得滿足和快樂的人。我跟他說,這對我來說太容易了,我每天都能寫100個啊!他對我說,Wendy,因為妳已經是個容易滿足的人了,所以妳很容易就覺得快樂;但這樣也有危機啊,就是因為妳太易滿足,於是妳很容易忽略很多可以改進的地方,這樣下去妳就不會進步了。所以妳要做的家課不是這個,而是寫下妳覺得自己可以改善和進步的地方啊

那麼我就在這裡寫下3個要改進的地方吧︰

1. 我要笑多1點,用笑容感染身邊的人

2. 我要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感覺—快樂和不快,滿足和不滿都要讓身邊的人知道

3. 多點跟身邊的人學習怎樣表達自己

人與人的相處,我覺得最重要是學習了解對方,多從對方的角度設想。而了解1個人,可以是屎忽撞棍的碰巧,也可以是學習和嘗試得來。我想,我喜歡村上君,是因為覺得他很了解我。他是個不理會別人的人。和他吃飯,他不會問我想吃什麼,就自己點菜了。和他逛街,他只會帶我去他想去的地方。去看戲,他也只會挑他想看的戲。但事有湊巧,偏偏即使他完全沒問過我意見,他挑的碰巧都是對我口味的。也許就是這個緣故,讓我覺得我們真的很心有靈犀啊,他就是我要找的Mr. Right啊。但漸漸地就會發現,所謂的心有靈犀,不是基於他對我很了解的緣故,只是碰巧而已,也許是因為我們年紀相近,生活環境和習慣都差不多,才造就這樣的「心靈相通」罷了。他根本沒用心了解過我,沒有在我的角度為我設想過,否則怎會對我的痴迷我的傷感都不屑1顧?

《500 Days of Summer》裡Tom也掉進過這樣的迷思—他和Summer都喜歡The Smiths,都喜歡逛宜家,都喜歡某些奇怪的東西,於是他以為Summer就是他的The One,但他妹妹提醒他,Just because she likes the same bizzaro crap you do doesn’t mean she is your soulmate。於是我明白了,村上君不是我的soulmate,因為他沒有了解我的心。但即使我和你是那麼那麼不1樣,但我知道,你無時無刻不想更了解我多1點。我很感動,也很感激你。

了解1個人可以碰巧也可以學習,像算數那樣,23+6*126-32等於多少,1個不懂算數的人可以碰巧猜中號碼答對,但也可以經由學習算術,而得出答案是747。我覺得,了解就是1個這樣的過程。有些人即使沒有算數的天份,只要肯努力學習,終於還是會學到的,只是看你肯不肯付出時間心力。

很多人談戀愛,遇到1條很難算的數,不想花時間精力計算,於是很快放棄,尋找另1條易算的數,最好找到那條數是1+1,那麼他們就可以毫不費力就得出答案是2。但我是那種即使遇到很難算的數也要執著計完的人,我就是那麼固執。我心裡亦暗暗希望,和我1起算數的人會包容我的固執,和不要輕易放棄。即使親愛的你應該會知道,我嘴裡1定會說︰噢,隨便你吧,你不和我1起計數也沒關係啊(笑)

你說得對,沒有人有無限的耐性,所以我不奢求我喜歡的人有很多很多耐性包容我學習的緩慢。我會加緊努力的。如果你硬要我說出口的話,那麼,對,我希望你有這種支撐我努力的耐性,有你的支持,我會改進得更快啊

我覺得溝通是相處裡最重要的1環。溝通包括聆聽和表達。我想我們的隔閡在於,我們溝通的技巧都很不濟—你很會表達但弱於聆聽,我可是兩樣都需要改進啊!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在了解我了,常常問我「諗緊咩」,想引領我多表達自己,我明白的,我以後會盡量說了。我以前吝於表達,因為我怕會說了讓別人為難的話。既然你說你不會為難,那我以後都會將所有像屎1樣無謂的想法都告訴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笑)

我也希望你能明白,聆聽也不是單純1種我說你聽的過程。你常常希望別人直接了當說出自己的想法,讓你可以聽到。但聆聽不是單純聽而已,它也包括用眼睛觀察,用身體去觸碰,用鼻去嗅,用舌頭去舔,用五官感應,用心靈感受。它比表達難好多好多。嘗試留意身邊所有最細微的事,小如風的強弱吹向,樹葉的震顫幅度,吃進口的每1顆米飯的大小鹹甜;和人相處,不只聽人說話,還要把別人最微細的表情動作都分開逐1留神,例如眉頭起伏,眼珠轉向,手指的搖動頻率等……因為人們即使用同1個表情語氣說同1句話,只是身體某部分出現了些許變化,都能代表他其實有不同的感受,想表達不同的意思

讓自己變得細心,也是關乎溝通的學習啊!

我觀察你時常讓我覺得,你是那種很急的人,和我很不1樣。無論你對我,或者對我的朋友,常常都在別人還未完全表達完自己的意思,你就急於表示理解,和很快說出回應。我很欣賞你的急才幽默,只是有時候不是所有話都要搶著回應的。我昨天留意到了,你比我的朋友說話的速度和節奏都快很多,令他們有時來不及反應了。可能我和你成長的環境和認識的人都很不同,也許你的朋友都是快人快語的。不過和不同的人相處或者戀愛,都有不同的節奏和速度,像跳舞,兩個人的節奏不對,可能會踏到舞伴的腳,或讓自己受傷。我們要學會適應對方的速度。我要適應你的快,你要適應我的慢,然後我們會磨合到屬於我們兩人獨有的節奏。

所以我很高興你願意認識和融入我的朋友。因為和伴侶的朋友相處也能學會習慣伴侶平時的節奏啊!我問過他們,他們都很高興認識你啊,他們還要我常常帶你和大家1起玩呢!同樣地,我也很願意認識你的朋友,了解你平時的節奏

不要常常怪責自己傷害了我。因為越想靠近自己喜歡的人,就會越容易傷害她啊!這是無可避免的事,但這也是愛1個人的表現啊。兩塊形狀不1樣的碎片,碰在1起,你怎麼就能確定1塊的稜角剛巧就能套進另1塊的凹陷呢?稜角和稜角碰上,或者凹陷和凹陷碰上,都會做成隔閡。但我們其實都是1塊能自我改變形狀的碎片啊,我們只是需要磨合的時間和默契而已

我會努力的。你會嗎

P.S. 我知道你能用3分鐘的瞬間就能讀完這封信,但我希望你能仔細琢磨當中每1段的意思,想像我打每1個字的感覺。媽的我可是打了3小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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